白水清茶

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,其次是现在。

25.乐中悲

傍晚还祥和康宁的街道如今却变得一片狼藉,疯狂的杀戮之后是死般寂静。魏嬿婉抱着孩子越过满地的尸体,一路无言。

突然,她在其中罕见的看到几具山匪的尸身。她走进,拽下了山匪挂在刀上的木牌,在月光的照耀下,细细观察着。

“全部都没有生息了。”齐扶风合上逝者的双眼,对其他人说道。

狄秋见他望来的目光,叹了一口气,也摇了摇头。

“齐大夫!这里!这里还有个人!”廉安在远处喊着,声音在空落落的巷子里来回游荡。

魏嬿婉闻言将木牌顺手往袖子里一揣,随他们之后疾步走到了那户小院中。

几人合力把一名幸存者从地窖里拉出,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,齐扶风上下打量了一番,应是没有明显外伤“你感觉如何?可有伤到哪里?”

幸存者惊魂未定,看着他伸出试图搭脉的手,疯狂的咬了上去。

魏嬿婉想上去拉开,却被齐扶风制止“这是受惊之后情志所伤产生的郁症,属肝经上炎,气郁化火所致,让他发泄一下疏通经脉也好。”

“不如我们带他回去”魏嬿婉提议道“他许是这里唯一的生还者了,在这里呆着总是触景生情也不利于病情的恢复,待回去之后他情况好些,最后是走是留再由他自己做决定也不迟。”

似是咬合的力道松了下来,齐扶风慢慢把他的手抽出“娘子若不介意同行的话,对他来说应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。”

几人结伴离开。马车被拴在城外密林处,但由于无法承载这么多人,廉安与狄秋只能在外牵着马车行走,速度比来时慢了下来,原本半日多的行程整整走了一天。

走前王敏君在车上塞了不少干粮,大人的温饱暂时尚可解决,却没有备着孩子可以喝的牛乳,燕安因为饥饿而一直啼哭,魏嬿婉着急的很,邻近又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,她无奈将糯米糕化进水里,喂给孩子喝下,所幸孩子喝完没有太大反应,她才放下心来。

回到城内,齐扶风带着少年去了县衙,魏嬿婉则到茶馆请牙嫂给燕安找了个踏实的女使,作为燕安的乳娘。

新来的乳娘姓王,刚刚生产月余,孩子却因先天不足而早夭,丈夫也因此同她和离。王婶一看孩子便喜欢得紧,抹了几把眼泪,喂饱哄睡燕安之后把他放在小枕上,盖好了被子。

“王婶,你来。”新来的女使总归要敲打一番,魏嬿婉在旁侧看完她所有动作,把她唤到房外。

她沿着长廊行至院中的凉亭里,抹平衣衫上的褶皱,转身坐于石凳上,端起茶水喝了一口“大家都是母亲,丧子之痛我十分理解,但如今你是到了我宅子上,无论你是真的喜欢燕安也好,还是拿钱办事也罢,你都得把他当做你的亲生子一般,要是让我发现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……”

魏嬿婉重重的将茶杯往桌上一放,茶盖与茶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,惊的王婶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,她抬头,正好与魏嬿婉的目光对视,那是一双平淡的,没有丝毫波澜的眼睛。

“东家放心,我省得的。”王婶忙承诺道。

魏嬿婉这才满意下来,理了理袖口,起身将人拉至身边坐下“倒也不必紧张,好好照顾孩子。”

她从衣袖里摸出一锭十两重的银锭塞到王婶手中,勾着唇“咱们什么都好商量。”

王婶没有推脱过,只收下了,露出不自然的笑容。

“今天不早了,就到这里吧,你也早点去休息。”魏嬿婉舒了一口气,起身准备离去,走到拐弯处才突然想起,转身道“对了,你最近先在我房里的外间将就住着,床铺已经铺好了,燕安这个月份正是夜里常饿的时候。”

王婶应着,检查了大门已经锁好后也回了屋。

带孩子一向不是个清闲活计,才三四天过去,魏嬿婉眼中已经明显透出疲态,趴在桌子上呆呆的盯着窗外。

王敏君隔着街就看到她仿佛被人抽了魂的模样,轻笑出声,转身抓了几味药材用牛皮纸包好,扶着肚子敲开她的房门,把药材往桌上一放“人参、白术、茯苓各五钱,辅以甘草调和诸药,每日两付,水煎服,日一剂,早晚分服,五日后复诊。”

魏嬿婉蔫蔫的转头,就连脸上的肉也无精打采的耷拉在桌上“王姐姐,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打趣我,你明知道我不需要补的。”

不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,猛地从桌上爬起,指着自己的眼睛哭诉着“燕安完全就是个炮仗,必须要时时刻刻抱着,一放下就和点了火似的,噼里啪啦就开始哭,这几天我胳膊都脱力了。”

她懊恼的直叹气,从前许是手下人多,以至于她从来没有觉得养孩子有多难,如今虽有王婶帮忙照看着,还总是感觉事情多如牛毛,件件都忙不过来。

王敏君给她倒了杯茶水“孩子左不过都有这几天,熬过就好了,我到觉得燕安颇为活泼,日后必定聪明。”

“养小孩忒耗人,也许在看到他成材之前我便先被累死了。”

“呸,瞎说什么不吉利的话”王敏君直皱眉。

房门适时被扣了三下“东家,我带少东家来了。”

“快来看,我家小魔王来了。”魏嬿婉嘴上说着,却赶忙起身开了房门,轻柔将孩子接过“燕安,有没有想娘亲呀?”

燕安伸出手,够着魏嬿婉发间垂下的流苏,笑声如他喝的牛乳一般软软的,可爱的紧。

“王姐姐,我带燕安去晒晒太阳,你先在这里坐一坐,我马上回来。”

“亏我还为你的身体担心,看来是我多操心了。”王敏君拨了拨燕安的脸,肉波在上泛起阵阵涟漪,笑道。

魏嬿婉轻拍着孩子,嬉笑着“那我就先走一步?”

“快去吧,干干与我道别浪费了这么些时间。”她嫌弃的赶着人。

今日恰逢休沐,大厅里陆续开始有客人进入,魏嬿婉简单吩咐了几句,便抱着孩子来到街上。她单薄的身影轻巧的穿梭在光影与阴暗的交界处,又顺手从摊面上买了一个大红色拨浪鼓,轻轻摇动发出清脆的声响,逗哄着怀中的孩子开心。

身后一阵勒马声响起,伴着急急的脚步声传来,她突然被人拥入怀中,那力道大至她的后背都泛起阵阵痛意。她下意识护住孩子,撑出一方空间,却听到那人熟悉的声音。

“嬿婉,你果真没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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